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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端》原著作者:好好地讲述普通人拯救世界的故事
来源:澎湃新闻 | 罗昕  2022年02月07日08:02

 

网剧《开端》无疑是2022年开年最火的一部剧。

1月25日晚,15集的《开端》迎来大结局。据灯塔专业版数据,剧集上线播出15天,11次占领全网网剧正片播放市占率日榜榜首,目前总播放量已超过13亿。而在剧版《开端》播出过半时,纸质图书《开端》就已卖到断货,网上连载作品也稳坐晋江文学城金榜之位。

“我个人很满意这次改编,《开端》或许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不完美,但它把我想要表达的人文内核‘完整’地呈现出来了。”1月26日,在大结局播出后的第二天,《开端》原著作者、晋江文学城作家祈祷君接受了澎湃新闻记者专访。

她表示,作为网剧《开端》的第一编剧,她要极力保证的是自己原著的“内核”能被挖掘出来,而整个剧组想要达到的目标是一致的,那就是——“我们只想好好地讲一个故事给你们听,而这个故事到底想表达什么,请各位自己思考。”

澎湃新闻:《开端》的爆红出乎你的意料吗?

祈祷君:出乎意料。这个故事的题材非常小众,而且国内之前也没有多少同类型的尝试,我的原著写的又是一个个普通人的故事,在这个被欧美日韩大片狂轰滥炸过的时代,“超级英雄”大行其道,对于读者和观众会不会喜欢一个“普通人笨拙地拯救这个世界”的故事,我们心里都没底。但从观众和读者的反馈来看,我们心里最没底的部分,恰巧是最打动他们的部分。所以我认为,好的作品和好的观众、读者是共鸣的,能打动人的不是“英雄”身上具备的能力,而是他们做出的选择。

澎湃新闻:原著小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写的?

祈祷君:从2019年8月开始写,写了半年。

澎湃新闻:你觉得这部小说的写作难点在哪里?

祈祷君:最大难点是如何同时平衡戏剧性和逻辑性上的矛盾,以及设定从第一次循环到结束循环的整个递进过程。比如这个公交车爆炸,一开始没人知道是爆炸案,是主角组通过循环抽丝剥茧得到更多“信息”后,才从一个“交通事故”变成“刑事案件”,从“排查真凶”到“锁定真凶”,再到“找到隐藏剧情”,这些都是事先要在行文之初就留好伏笔和符合逻辑的转折的,对于这些悬疑部分在层次上的递进,以及结构上的塑造,和我以前写过的普通职场剧或者都市剧完全不同,写完这本书感觉自己头发都少了一半。

澎湃新闻:为什么想写这样一部和之前完全不同的作品?是受到了某些人或事的触动吗?

祈祷君:这些年,我在网上看到过很多有关“公交车事故”的视频,这些都对我产生了很多冲击。刚开始看到这些,我会想,为什么没有人能和影视作品里的那些英雄一样,站出来制止这些悲剧;后来,我则开始想象如果是我在这些公交车上,我能做什么。在这些联想中,我又开始思考,我的这些想法合理吗?一起坐公交车的都会是哪些人?

在产生了这些疑问后,通过生活中的观察,我发现——其实城市中还在坐公交车的乘客,要么是老年人,要么就是刚步入社会或者还没进入社会的学生,很少有影视剧里那种“精英”或者“有特殊能力的人”会去挤公交车。而对于这些乘坐公交车的“普通人”来说,他们可能不具备“挺身而出”的身体素质,二也承担不起这样“挺身而出”后可能附加的沉重后果。很多时候一个选择上的错误,会需要一整个家庭来承担苦果。在这一系列的思考、求证、再思考的过程,我的灵感迸出了火花,拟下了《开端》的大纲。

澎湃新闻:一开始就想把《开端》写成一个“无限流”的故事吗?

祈祷君:一开始连载的时候,是想写个《开端》宇宙的,网剧《开端》里截取的,只是我原著里的一个单元故事,后半截还有个和“肖鹤云李诗情”一样遭遇,在同样的世界里循环,并每天进入不同的“时间副本”一点点提升自己的快递小哥的故事。如果仅仅从剧的角度上看,它是“时间循环剧”,原著小说的“无限流”标签被在这部剧上并不是很准确,无限流里包括了“时间循环”,但无限流不仅仅是时间循环,它包括万象,还有大逃杀类、解谜闯关类、甚至平行宇宙类的多种元素。

澎湃新闻:你有没有比较欣赏的“无限流”类作品?

祈祷君:小说喜欢Z大的《无限恐怖》,这是我最早接触的无限流作品。电影里,我最喜欢《土拨鼠之日》。在题材上,我更喜欢讲述“普通人”故事的类型。

澎湃新闻:《开端》讲述的也是“普通人”的故事。你脑海中出现的第一个小说人物是谁?

祈祷君:《开端》的乘客,我是按“定量”和“不定量”两种可能来塑造的。其中我最先塑造出的,是“老焦”这个人物,所以问我哪个在脑海里最先浮现,肯定是老焦。在《开端》原著里,我首先设定了一个老弱病残为主的乘客背景,而想要同时制服车上的两个犯罪者,且其中一个还是司机的情况下,就必须有孔武有力的成年人来协助(原著里没有肌肉男这个孔武有力的角色)。作为中年人和年轻人两个对照组,我在乘客里设计了中年人“老焦”和青年人“卢笛”这两个成年男性角色作为“必定会帮助的协助者”,是定量。

老焦这个角色,同时还是司机“王兴德”的对照组,他的名字“向荣”和司机“兴德”其实是某种呼应和反衬的关系。车里,驱使王兴德“犯罪”的源动力,是女儿;驱使老焦“见义勇为”的源动力,同样也是为了女儿。作为平凡的、就算发声都不会被社会听到的普通人,这两位父亲,同样为了女儿,却做出了不一样的选择,而这两种不同的选择,代表了不同的人性。这就是我最初塑造“老焦”这个人物时想要表达的东西。

澎湃新闻:没想到“老焦”是第一个出现的角色,剧中他对“算不算见义勇为”的执念让很多人感动。那么司机和锅姨呢?两个犯罪者的形象是如何被塑造出来的?

祈祷君:司机和锅姨的形象塑造其实是一个水到渠成的过程。原著里王兴德的设定是化学品运输司机,是一生从没有出过任何事故的好司机,所以他才更不能接受公交车司机的“操作违规”和公交车公司的“遗忘”。但通过四年的“公交车司机”经历,王兴德必然会渐渐理解开公交车和开货车是不同的。当你承载的是一个个活人的时候,两种“安全”蕴含的意义便不再相同,他会理解司机和乘客的羁绊和你将货物安全送达的羁绊是不同的,所以王兴德是被设定为可以被“动摇”的犯罪者。

而陶映红,这位母亲曾是一个为人师表的优秀老师,而高中老师这个群体,大部分是受过高等教育、在道德上也有更高的要求的群体。她曾是体面、有尊严的、受到尊敬的,但她失去了女儿后,在越演越烈的舆论环境里,她不但失去了亲人,还一步步失去了在她生命中最在意的一切,所以她的恨是个一层层积累的过程,也是一个一点点失去人性中柔软部分的过程。陶映红是“不能被动摇”的山。

澎湃新闻:确实,这一对犯罪的夫妻也存在某种对照。再说另一对CP李诗情和肖鹤云,他们的名字还暗合了刘禹锡的《秋词》:“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这两个人物设定暗含了你的哪些想法?

祈祷君:是的,李诗情和肖鹤云的名字就是取自《秋词》。这是我非常喜欢的一首诗,因为它意境开阔高远,所以很符合两个年轻人的心性。“诗情”是浪漫的,李诗情未接触太多的社会,还保持着一腔赤子心,她的浪漫能让她宽容,善良并具有同理心。“鹤云”是昂扬向上,渴望一飞冲天的,他具有“一鸣惊人”的潜质。除此之外,“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也是一个首尾循环,嵌了一个“肖(霄)”鹤云。而且当初起名字的时候,我也有点恶趣味,毕竟在原著里,他们被一次次“炸上天”了嘛。

澎湃新闻:哈哈。剧版《开端》在1月25日晚迎来大结局,你也是这部剧的第一编剧。你自己怎么评价这次改编?

祈祷君:小说的创作和剧本的改编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经历。小说的创作是独立的,是个人的,是承载着作者自己的思想和思考的,它在某种意义上是作者的认知水平和思考模式的延伸。但剧本改编不一样,它是群体意识和群体力量的产物,它代表着每一个参与其中的创作者的不同思想和不同理解。我个人很满意这次改编,《开端》或许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不完美,但它把我想要表达的人文内核“完整”地呈现出来了。作为“第一编剧”,要极力保证的,就是自己原著的“内核”能被挖掘出来。而同时作为整个剧组的主创之一,剧组想要达到的目标是一致的,那就是——“我们只想好好地讲一个故事给你们听,而这个故事到底想表达什么,请各位自己思考。”

澎湃新闻:你认为剧版改编是否也为你之后的小说创作带来一些养分?

祈祷君:带来的收获实在太多了。我是一名网络作家,我创作小说是以连载的形式完成的,因为“连载”这个形式,很多时候小说里会出现一些BUG或者没有经过深思熟虑的部分。而我平时很少有机会再“复盘”我过去的作品,更不用提进一步完善。《开端》的改编过程,某种意义上就是复盘并再一次提升的过程,是精练和升华。这个经历让我再次创作小说时,会开始思考如何更精益求精,甚至开始思考是不是有必要以后在完本后再进行连载,因为确实反复的推敲和修改,是可以让作品变得更完善更完美的。

澎湃新闻:听说《开端》还会有电影版?

祈祷君:《开端》转让给正午阳光的改编权中,包涵了电影改编。但是具体项目进展,还在筹划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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