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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读张洁长篇小说《无字》:无字之“字”
来源:《当代作家评论》 | 郭瑾  2022年02月08日09:26
关键词:张洁 《无字》

到2019年,五四新文化运动正好过了100年,这也意味着中国女性意识觉醒走过了100年。20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中国文学走入了新时期,说起新时期文学,自然不得不说女性解放运动。女性文学活跃是当时极重要的文学现象,这是1979年以后中国女作家创作的一个新特点。20世纪50年代以来,写女性爱情的作品常被指责有小资产阶级情调、道德问题等,数量也极少。1979年,张洁发表了《爱,是不能忘记的》,冲破了这一禁区,随后这一类型的作品不断增多。张洁在21世纪初发表的小说《无字》再次荣获茅盾文学奖,她的小说写情、写婚姻,但不限于男女之情,而是将人物命运置于广阔的社会变革中,写出了一言难尽的时代。《无字》书写20世纪百年间三代女性的悲剧命运,探索塑造独立自由的第四代女性形象。小说的命题在今天并没有过时,女性在爱情、婚姻中被束缚的问题仍需探讨,重读这部具有思想文化启蒙意义的小说尤为重要。女性主义批评具有独特的生命力,没有一种批评能像它那样贴近对生存本体的关注。

进入父系社会以后的人类历史成为一部以男人为中心的历史,女人只是作为男人的附属品而存在。如恩格斯指出:“母权制的被推翻,乃是女性的具有世界历史意义的失败。丈夫在家庭中,也掌握了权柄,而妻子则被贬低,被奴役,变成丈夫的奴隶,变成生孩子的简单工具了。”[1]纵使20世纪的中国发生了巨大变革,也并没有从根本上改变女性地位,女性仍是以作为“ 她”的奉献牺牲为使命,并以此得到肯定。男权中心社会里女性的生存状态是,“广大女性除了做男权规范下的人以外,不能有任何女性意识、特质或特定的流露,这种讳莫如深把女性降到‘ 空洞能指’的最低水平,其背后深处深藏着那种千百年来顽固不化的传统文化精神——对女性的鄙视和忽略”。[2]张洁对此的阐释是:“真到男女平等、妇女解放的时候,她们才会发现,女人的天敌可能不是男人,而是女人自己,且无了结的一天,直到永远。”[3]张洁大概想表达,女性命运之常有的悲剧,有外在的不能和内在的不独立。美国女权运动的重要人物贝蒂•弗里丹曾在著作《女性的奥秘》中说:“女人并不是一面被动的、只反映外在的镜子,并不是一件装有花边但无用处的装饰品,并不是一种没有思想的动物,并不是一种连自身的存在都不能证明,听凭人摆布的东西;在妇女开始为争取自己的权利而斗争之前,她们首先必须成为跟男子平等的人。” [4]女作家张洁对女性问题有着敏锐的洞悉力与探索力,在那个时代大胆思索有关爱情的问题,并把它作为一种对女性自我价值的肯定来写。

张洁曾说:“对理想、爱情之类的渴望支撑着人的一生,人总是希望明天比今天更好,在这种憧憬与期盼中度过长长的一生,最终未必追寻得到,但如果没有这种渴望与梦想以及它们的破碎,人生也就淡而无趣了。”[5] 为此,她用12年时间写下了80万字的《无字》,以女性特有的角度来审视历史和剖析现实,来阐释她心中神圣的信仰——关于爱情,从理想的幻灭到走向豁达。小说写了三代女性的婚姻悲剧,用第三人称的视角来揭示一个世纪中女性悲剧命运的起伏,也是在强有力地质问历史、质问人性。以女性作为自觉写作主体的她,创造了一种欲摆脱男性中心话语、给予女性生命体验深度思考的文学形态。

文坛对这一女性史巨著的评论自小说发表以来层出不穷,有诸多学者给予小说充分的肯定,也有批评指出其将女性命运写得过于沉重,过多怨恨。对此,本文从当代女性主义视角出发,以小说题目作为切入点进行分析。小说题目“ 无字”蕴含着作家复杂难言的人生经验,凝聚着对女性命运的沉重思考,本文通过对“ 无字”二字从“ 毋嫁”“ 无家” “ 铭文”这三个向度的细致解读,尝试打开一种新的理解途径。

洛奇说:“题目是书的组成部分,事实上它是我们接触的第一部分,因此很能吸引读者的注意力。”[6] 那么张洁这部书的题目为什么是“ 无字”? 它的个性与深邃,会令人有无尽的思考。几代人婚姻、命运的诉说竟浓缩成了两个字,也许是线索太庞杂无以名状,也许是受的苦痛太多无以言说。正如老子所言,大音希声,大象无形。如果说题目是一部书的眼,那么笔者从书眼中读出了以下三层含义。

一、“ 无字” 与“ 毋嫁”

在中国古代,“ 字”曰女子许嫁,“ 无”,通毋,不要的意思。那么这两个字放在一起的字面意是,不要嫁人。笔者认为简单的字义张洁不会不知,那又为何起这样一个书名呢?大概作者是有几分恨嫁的。

“嫁人”是女人嫁给了男人,也可以理解为男人是主人,女人是依附于他的人,即奴。小说中讲述的是三代女人的婚姻悲剧。墨荷是时代的牺牲品,只是丈夫的篮筐、婆婆的奴仆;叶莲子是顾秋水的精神奴隶,她用一生来期盼丈夫回归;吴为还算幸运,婚前有过山盟海誓的恋爱,但她和胡秉宸婚后便没了共同语言,也是因在婚姻中关系的不平等,她的一切都从属于她所崇拜的丈夫,当这种崇拜被击垮后,爱便不复存在。婚姻的悲剧使张洁的写作有一种哭诉的意味。那《无字》 中的故事是张洁的亲身经历吗?张洁回答:“作家的每部作品,都可以看作是他们灵魂的自传。”[7]她还说道:“小说除了名字是假的,其他的都是真的。” [8]这回答是何等地精辟,她在以莫大的勇气面对她的一生,并叙写她灵魂的自传。小说叙事中,耗时27年的吴胡之恋又是那样的一个悲剧结局,可以说作者是在塑造“ 爱到无字”的人物经历,告诉世人一个感悟:“不要嫁人”,即“无字”。这样解读这个书名似乎有几分贴切。

再研究一下张洁创作历史便可知她后期的创作与早期的理想爱情如《爱, 是不能忘记的》《方舟》《祖母绿》完全不同,再没有高大美好的男性形象,而代之以卑琐、自私、无情的男性形象,而且小说中女人对男人的评价和认识也越来越深刻。到了《沉重的翅膀》,出现了一种明确的意向,开始对男人进行批判,对封建传统意识进行控诉。《无字》的诞生更是对以男权为中心的社会给予的致命一击。但当女性以一种女性自述、女性话语呈现出颠覆力量时,女性写作无疑面临的是公然的敌意、非难,或者是更为深刻的漠视与轻蔑。张洁的文学创作之路也走过了这样一个艰难的过程,当爱情理想倒塌后,她在彷徨、迷惑中选择了用辛辣的笔法对男人进行审判,她将自己变成一个被逼上梁山的女人,用充满了女权色彩的讽喻手法在小说中让人物与现实对话。张洁再没有了“ 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9] 这对爱的痴迷,也没有了女人对爱情毫无保留的奉献和绝对忠诚,而是呈现出女性对爱的彻底绝望,对婚姻的宣言——无字( 毋嫁)。这是女性无私奉献的本性被逆向强化的深刻悲哀。“ 三从四德” “ 七出” “ 女诫”等条律造成女人在爱情婚姻上与男人的态度有着一定差异。张洁同样有着这种传统文化意识,对传统的偏爱注定了她只能以唯美的形式去认同和赞美女性的本能。在《无字》中她让主人公吴为背负着“ 破鞋”“ 第三者”“ 有私生子” 这类的骂名,可这些用来规范女性的行为规则只有在男权社会中才会有人理喻,如果在以女性为中心的社会里,这应是吴为追求爱情的一种正当方式,她把自己又一次放入了女性反抗婚姻的悖论中。

在女性以独立的姿态面对男性的当今时代,没有了精神上的依附感和经济上的依赖性,婚姻中的双方是平等的关系而不是从属关系。也不必像着笔于“身体写作”的女作家们那样为了反抗父辈,反抗传统的生存理念,用自己的青春、身体去构建新的生存方式,她们小说中反映的无爱之性、无婚之性只是一种城市边缘人的生活方式,这种远离家庭、远离责任的反抗似乎并不是女性的真正解放,只是一种极端化的反抗。“字”人,并自由,关键在于思想独立。

二、“ 无字” 与“ 无家”

读《无字》时,一想到叶莲子的母亲形象,就会想起家。 从“ 字” 与“ 家” 的字形上看,很相似,这两个字都有个宝盖,似乎有一种保护的意味,给人以安全感。再解读两个字的意义,会发现有惊人的相似。在张洁的笔下,你会读出“ 家”是母亲的象征,失去了母亲,也就无家。

母亲的去世使张洁绝望,为纪念母亲她开始以文字回忆、总结人生这最后一次大悲痛。张洁说,在她所有的文字中,《世界上最疼我的那个人去了》是付出最多的文字。 因为写不了几个字她就难以控制情绪,不得不停下休息。后来已写好的8万字在电脑里莫名其妙地丢失又使她遭到母亲去世后最沉重的打击,她强撑着振作起来重写。似乎这还不能表达她对母亲的歉疚,于是她写下了80万字的小说《无字》纪念母亲。正如张洁所说:“ 纵使我写尽所有的文字,我能写尽妈对我那报答不尽,也无法报答的爱吗?我能写尽对她的歉疚吗? 我能写尽对她的思念吗?妈,既然您终将弃我而去,您又何必送我到这世界上来走一遭,让我备受与您离别的怆痛?”[10]

这么多的文字为什么又说无字呢?如果按张洁所说《无字》是灵魂的自传,那么小说中,吴为对母亲叶莲子的依恋便是张洁对她母亲张珊枝依恋的写照。 “ 如果有人问吴为: 母亲是什么?她一定回答说:母亲就是一脸的皱纹。吴为试图在脑子里描绘叶莲子的脸,怎么画都是那一脸的皱纹,其他部位全都画不出来。有时顶多画出她那双细长的眉,也是被烦心事折成了几道弯,而不是风平浪静的样子。”[11]张洁笔下的母亲是那样地平和、亲切与坚忍,正是叶莲子这种“生”的坚忍、执着使吴为把她全部的爱押在了叶莲子身上,比爱叶莲子更甚的是,若不如此就是罪孽深重。“这就使她们无法精通、掌握那爱的分寸——既不过分沉重成为压力,又能给人一份恰如其分的需要。”[12]吴为只是认为,一个女人不管自身有多少缺陷,但作为母亲,应该是十全十美的、没什么不能牺牲的。她给母亲下的这个定义可以说是相当准确和经典的,母亲给予的是“家”的温暖、包容和关爱。这于吴为来说是唯一的爱,父亲顾秋水留给她的只有痛苦记忆和对男人的憎恨。每个人都渴望温暖的母爱,无论你是婴儿还是成年人,成年后跻身于残酷的社会时会更加渴望一种确定的保护和关爱,母亲自然是提供这种力量的有力保证者之一。吴为对母亲的依恋是一种潜意识中的固恋,在经历了种种丑与恶的打击后,感到已无力用爱的无代价付出去承担生命的重负时,她发现母亲是她唯一的也是最终的情感栖息地和避难所。“ 我终于明白:爱人是可以更换的,而母亲却是唯一的。”[13] 这个唯一,对于张洁包含着比一般人更多更沉重的意旨。作为女儿,张洁只有母亲;作为女人,张洁孑然一身。“叶莲子只想让吴为解脱,却不懂得这个世界上她是吴为唯一的药。她这撒手一走,不但不能令吴为解脱,甚至把她推向了绝路。世界如此之大,吴为从此却没有一处可以落脚的地方了。 她有房子,但却没有了家。”[14] 这就是我想说的“ 家”,一般人都有两个家,父母的家和婚后的小家,可吴为一个也没有。 吴为最终无“ 家”可归,也已经没有任何力量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她唯一的选择似乎就是“ 疯”。疯了也就不再构成意义。她在离开这个世界前,将所有的照片、通讯地址和她一生的财富——文字,全都付之一炬。她死后留下的遗物中“ 无字” 可寻。 一个没有“ 家”的人, 灵魂是孤独的。以前,文字是她的精神归宿,是她的“ 家”,疯了之后,那个“ 家” 自然也失去了意义。《无字》中吴为的救命稻草是写作,现实中,张洁的救命稻草也是写作。 她对写作的追求大概不是为了成名成家,当然更不是为了拿点稿费,她将写作视为“ 身家性命”。在第六届茅盾文学奖颁奖典礼上,张洁胸前挂着一个U盘,有记者问她何故,她说担心来领奖时家中失火,于是把电脑里写好的文字都存到U盘里,如项链一般戴在脖颈上,这“身家性命”就时刻伴随身边。可见张洁对她的“家”是何等虔诚。母亲的去世使她的生命失去了依托,她花12年写就的《无字》似乎就是她的“家”。这也许是张洁给小说起名“ 无字”的又一个原因吧。无字,无家。

三、无字与铭文

无字,从字面理解就是没有文字;铭文,从字面理解是刻在铜器或石碑上的文字。两者似乎没什么关联,但仔细琢磨会发现,一个是零,一个是满。 那么,从文本中又能读到怎样的解释?铭文,出现在小说的开头,同时也有着某种象征意义。“好比每每面对那石墙,便会在溟蒙中看到有铭文在墙上时隐时现,铭刻着与她休戚相关而又不可解读的文字。”[15] 这“休戚相关”大概指的是小说开篇吴为接到的电话和那令她一生羞愧的事件。作者刚开始就写到吴为疯了,似乎暗示着命运对她的惩罚,所以每当她想起过去那些混沌的事就会感到有一道墙,这道墙正是她的所作所为不被人理解而形成的一道不可跨越的屏障。她接到的电话,也许象征着别人永远对这个女人的婚外情、私生子、第三者身份等的议论。那羞愧的事也是吴为一生犯下的最大错误,既影响了她自己、她母亲叶莲子,也影响了私生子枫丹、情敌白帆等许多人的命运。所以,吴为想求得宽恕,但同时也最害怕“ 恕”这个字。她甚至想过能像美国小说《红字》的女主人公那样,在胸上烙一个大红A字,赤身裸体地成为众矢之的,任人笑骂羞辱,要是这样的羞辱能使世人宽恕她,反倒让她觉得是一种解脱。“有多少年,她甚至期待着这样的羞辱,以为如此可以赎去她的罪过,按照以毒攻毒的赎罪理论,总有‘刑满释放’的一天。”[16]可是惨就惨在她灵魂深处的伤痛是这认知的羞愧,既不能动摇,也不能摧毁。恕,只能解释为对他人所犯之大罪以牙还牙这一极端的另一极端,如宽恕、饶恕等。那是属于叶莲子的文字而不属于吴为。 再看那出现在昏暗混沌中的石墙,“ 渐渐地,又会有一束微光射向那石墙的墙面”,[17]叶莲子去世后,她便常常看到那缕微光。张洁在小说中写到一位能开天眼的人,说那缕微光是母亲对她最后的眷恋和关爱。

那石墙上的铭文,笔者认为有两种可能,一是母亲对吴为的祝福;一是别人对吴为的各种谩骂和侮辱。不论哪种,都是满满的文字,这和题目“无字”正好形成对比,是以“无字”的零状态去面对世人对吴为的不屑和议论,也许作者是想给吴为一种解脱、一种对人生的顿悟。 正像张洁1994年在一篇小文《无字我心》中写道:“ 春节前后的一个晚上,豁然开朗,明白了我一生其实只有一个目标,我正是因此才到世界走一遭的。可那目标究竟是什么? 似有天机不可泄漏。 在剩下的时光里,我只是要还清这笔债务。”[18] 对于张洁说的还债务,应该就是这12年时间写就的《无字》,是她对欠母亲的债的偿还。那么这个目标是什么?可能就是《无字》中那一束微光和那段铭文,是母亲对她一生的关爱、疼惜、眷恋和祝福吧。吴为或者说张洁,对爱情、婚姻、母爱终于顿悟了。这也是对这个题目“ 无字”的第三个理解,它是对那段铭文的呼应,同时也是爱、恨到了一种极致的无以言说,一种对人生的顿悟。

《无字》是一首有关爱情的忧伤曲子,小说中设定的叶家三代女人的婚姻悲剧这个“咒”到了第四代禅月那才能破解。吴为是绝望的,爱情戴着枷锁,因为那个时代最终也没实现对她爱情的认同。这也是张洁的无奈与伤痛。当作家走过那个时代,到了女性生存空间已很自由的当下时代,爱便爱了,即便失去婚姻,即便无婚生子,也不会背负那么沉重的骂名,这个时代包容度远高于之前的那个时代。小说结尾这样写道:“这个不论婚生子或私生子一个都不少的女人,如此一干二净地离开了这个世界,断然拒绝了这个世界最后的垂怜或饶恕。人们想要通知她的亲友,翻遍她所有遗物,也没找到一个亲友电话或地址,凡与文字有关的东西都没找到。这个与文字结缘几十年的人,死的时候和文字彻底决绝了。”[19]倘若那个时代女性解放再彻底一点,也不必有那么多悲剧,不必有满墙的铭文时常出现在吴为的脑海,不必把这一次人生删除到无字可寻。如小说中所写:“吴为对待爱情的态度,可以说是二十世纪的绝唱,也是所有古典情结的一曲挽歌。”[20] 这也正是张洁《无字》的价值所在,对那个时代女性的命运,她尖锐地用小说发声,揭示人性、控诉不公,这才有了女性思想更进一步的解放。

 

注释:

[1] [德]恩格斯:《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62页。

[2] 刘慧英:《走出男权传统的藩篱———文学中男权意识的批判》,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96年,第56页。

[3] 张洁:《无字》第一部,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1年,第94页。

[4] B.Friedan, The Feminine Mystique, New York: Dell Publishing,1964,p.88.

[5][7][8]张英:《真诚的言说———张洁访谈录》,《北京文学》1999年第7期。

[6] 洛奇:《小说的艺术》,北京,作家出版社,1998年,第215页。

[9] 袁世硕主编:《中国古代文学作品选》,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2年,第424页。

[10] 张英:《真诚的言说———张洁访谈录》,《 北京文学》1999 年第7期。

[11] [14] 张洁:《无字》第三部,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1年,第21页、第332-333页。

[12] [15]张洁:《无字》 第一部,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1年,第144页 、第4页。

[13] 张洁:《世界上最疼我的那个人去了》,《张洁文集》,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6年。

[16][17] 张洁:《无字》 第一部,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1年,第3页。

[18] 张洁:《无字我心》,《文艺争鸣》,1994年,第4期。

[19] [20] 张洁;《无字》第三部,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1年,第382页、第286页。

作者简介:郭瑾,文学硕士,中国现代文学馆研究部助理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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