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会|《山根》:网络文学的现实主义追求
编者按:
文学观澜•读书会是中国作家网的常设栏目,高校学生把这里作为共读一本书的园地。网络文学是鲜活的当代文学,现实题材更是重要的方向。这一次,我们以《山根》为引,第一次把现实题材网络文学作品纳入读书会,打通读者和作者的纽带,破冰交流。
我们看到了新见,也看到了问题。我们追溯了初衷,也观照了当下。我们反驳,我们理解,我们共同期待。这是一次有意思的交锋,也许唯有亲身体验才是最好的说服,但观点的互动让文字和思想都变得有生命力。我们会做更多的尝试,也欢迎更多的读者参与到我们的讨论当中。
《山根》:现实题材的“爽”与“真”
“隐湖读书小组”:2021年10月于中山大学珠海校区成立,主持人为吉云飞,参与者全部为“00后”本科生。小组以读书会的形式,共读当代新出作品,特别是长篇网络小说。力图在具体的阅读行动中,打破网络文学与传统文学的壁垒,见证网络文学汇入“文学”主流,并在此过程中发掘网络文学真正的独特性。
吉云飞:在近年来现实题材网络文学的潮流中,胡说的《山根》是最有讨论价值的作品之一。小说以陕北村庄中的70后女性春霞为主角,时间跨度自1979年到2019年,地域则集中在黄土高原和深圳特区,尝试用小人物的命运变迁来表现改革开放大时代的不平凡。
它出自对现实题材的召唤,明显受《平凡的世界》的影响,可以说是其精神续作;但又在努力以网文的方式打动更多读者,处于“大女主文”“年代文”的序列之中。现实主义与网络文学之间或许并没有天壤之隔,猫腻就曾称赞《平凡的世界》是“最伟大的YY小说”。现实主义的爽感何在?就在于能够让读者相信:最好的可能是可以实现的。尽管,这一可能的实现需要特殊的机运。现实题材的网络文学能让读者产生这种珍贵的“黄金信仰”吗?网络文学的“爽”和现实题材的“真”又该如何在冲突中共存?
书名:山根 作者:胡说 作品来源:书旗小说
时代机遇与个体命运流转
曾予蕗:《山根》以深圳为核心场所描写改革开放以来的中国巨变,并延伸至主角所出生的乡村的山乡巨变,在真实性方面对于它的目标读者是可以成立的。《山根》依托改革开放本身所具有的磅礴的向上力量,至少让“奋斗就会有收获”的理念重新获得了合法性,这也是深圳人非常在意的“实干精神”。不过,小说还是难免架空了更深层的现实逻辑,有意避开了对社会境况更为细致的观察和书写,采用“好人有好报”的传统道德伦理作为小说的基石,这才支撑了这一信念的实现。新的困境更在于,对改革开放精神的描绘仅停留在实现“富强”的层面,主角也是在遵循传统的阶层上升途径,没有直面更谈不上解决当代国人的精神困境。若只是停留在个人乃至集体生活的改善,似乎对今日的年轻人来说已经不够了,也让网络文学通过平行世界“想象不同于当下的生活”的独特功能无法体现。
许译尹:《平凡的世界》打动人的前提是叙事逻辑能被读者信任,即时代对个人奋斗的许诺可以实现。当然,也离不开将苦难描摹得抒情绵密,并予以主角各种各样的美德,借此呼唤读者的情感认同。这份信任和认同带来的信仰与激情,足以免除对情节过分巧合的质疑。《山根》同样如此,春霞的命运变迁自改革开放来,小说的可信离不开这一“黄金时代”的加持,它为无数乡土青年带来“逆袭”的希望。他们身上顽强蓬勃的生命力与深圳这所城市一切皆有可能的信条不谋而合,个体命运的逆转也随之有了坚实的基点。而当在大城市立足愈发艰难,“打工人”的信心也会随之动摇。作者笔下,以山为根的青年被赋予罕见的生命活力,这种强大的生命能量令人向往,却也根植于时代的机遇。
“爽感”来自网络文学的“套路”?
梁馨月:《山根》对我来说,更像是一部“年代文”,打动我的主要不是以小人物见大时代,而更多是个体的苦难及其救赎。小说现实题材的部分,体现在书写国民劣根性以构建“真实图景”,最后以理想化的传统美德的感召作为解决问题的方式。核心逻辑似乎是“国民劣根性的显现(现实)——传统美德的解决(理想)”,“爽感”也在这一反复中不断升高。这一“爽感”其实还是“打脸”套路,深层是普通人努力奋斗在激烈竞争中改善生活的渴望;而作者理想化的问题解决方式可能会弱化尖锐的现实矛盾,仍然是为普通人造了一个梦,缓解现实中的“内卷”焦虑,让我感觉现实题材网络文学的确可以归属为“年代文”这一种特殊的网文类型——内核和套路不变,只不过故事的背景放在了当代。
诸歆然:小说的目标读者主要是女性群体,仍符合网文作品吸引受众的逻辑:在个人生命经验基础上的代入感和满足感。春霞给有相同出身背景的女性带去相当大的共鸣,产生了代入感;抓住改革开放的机遇实现阶层腾飞的经历,有物质上的满足感;春霞“白莲花”般的形象也符合她们这代人心目中对女性及自我的想象,又产生精神上的满足感。这是一个发生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中的灰姑娘故事,女主拥有各种美好品质,虽出身贫寒、遭受苦难,但能在男性的帮助下改变命运。不过,与春霞同样有在大城市特别是在商界中打拼经历的女性,或许反而会因为切身经验而感觉小说描写得不够真实导致难以代入。更年轻的女性读者则有可对过于完美的“白莲花”“圣母”形象有所反感,另一方面也很难再对灰姑娘故事继续抱有幻想,小说对她们也就没有那么强的吸引力。
终究通向“美”和“善”
陈思羽:《山根》是现实题材,但给我更深印象的是它属于网文的部分。在女主春霞的奋斗史中,能清晰地看到“大女主”经典套路:出身卑微但心地善良的女主一路披荆斩棘,在“护花使者”和“贵人”的帮助下走向人生巅峰。生活的苦难像是升级所必须的打怪,春霞需要不断战胜恶毒女配与无赖配角,从而实现成长。这一套路在网络言情小说中屡见不鲜,且已被反复证明能让读者获得阅读快感,但在现实题材中却更容易产生割裂感。一是当小说背景放在我们生活其中的当代,读者就会更倾向用现实生活的逻辑去思考情节发展的逻辑,如果小说情节和日常生活经验出入较大,就会产生不真实感;二是《山根》的目标受众是与主角春霞同龄或经历相似的女性,她们可以从春霞的故事中得到共鸣,但大部分“90后”和“00后”,并不能很容易地进入到故事的情境中;三是现实题材似乎很难与网文通行的快节奏写作模式融合,现实题材需要生活本身的复杂和丰富,才能塑造出自然的真实感,而快节奏会牺牲现实生活的细腻。总的结构有点像单元剧,两三章就要出现一个冲突,也要很快把冲突解决,情节就特别跌宕起伏,充满巧合。
刘鑫:我是很被《山根》打动的,特别是为其中闪烁着的理想主义。但也会有所不满足吧,小说如何让读者相信更好的东西和更高的品质始终是一个难题。我想谈一个具体的不太满足的点。小说中的配角大多有点恶毒,会打压女主,当然最后被“打脸”。但有意思的是,和网文的一般套路不同,他们没有被女主报复,而是被现实报复了,最终能够被救赎的又被女主救赎。坏人,不能被救赎的就坐牢去,或者写死;能救赎的,比如说春霞的朋友莹莹,家里父亲母亲就突然生病,然后春霞帮助她,让她到公司做主管,最后拥有了幸福的生活。好人肯定有好报,坏人付出代价,大坏蛋去死,小坏蛋在付出代价后可以得到救赎。这样偏简单的逻辑,让我保持质疑。
吉云飞:《山根》的价值就在于它是一个中间物,可以从中导引出不少重要的问题。尽管,小说并不能为我们提供答案,但有时问题会比答案更重要。现实题材网络文学向我们提出的一个有待解答的重要问题是,网络文学如何不止于“爽”,也能在快感的基础上通向“美”和“善”,而“美善”正是更高级的“爽”。其中的关键仍在于实现“爽”和“真”的和解,特别是在更高级的“爽”和更深层的“真”之间。如何让读者信服,“内心纯洁的人前途无量”。非现实题材的网络文学所使用的方法是为主角“开挂”,那个好人必须得是个猛人,才能在保有美德的同时获得幸福的生活。“开挂”也是出于无奈,否则就只能靠各种机缘巧合,反而会对小说逻辑造成更大伤害。其实,以“爽”为本的网络文学也在求“真”,因为那个美好的梦如果像真的一样,自然是最爽的。从“真”出发的现实主义同样也在求“爽”,“爽”就是小说高潮的实现,告诉读者美好的梦是可以在现实中实现的。求“真”与求“爽”,虽然殊途但或许同归,他日道上相逢,犹未可知。
《山根》对时代和命运的思考
胡说
时代和命运几乎是中国文学家很难绕开的一对命题。
如何才能走出命运的枷锁,构建更美好的时代,也是一代又一代文学创作者们孜孜探索的使命和任务。
文以载道,文以传道,能透过文字和故事,把自己对时代和命运的思辨阐述出来,这也是我创作的目的。
受中国作家网的邀约分享,也有幸和中山大学“隐湖读书小组”能通过《山根》这部网络小说相识交流,关于大家对这部作品的看法,我也想进行一些交流回应。
“黄金信仰”铸就“黄金时代”
读书会谈到关于大时代中的信仰问题,这也是《山根》中故事背景的依托。诚然,春霞的故事,伴随着整个改革开放及深圳特区的崛起,这些大环境的“加持”,似乎也成为春霞走向成功的一个时代原因,但在我看来,这显然不是春霞这类人必然成功的内在信仰源泉或动力所在。
作者:胡说 出版社:重庆出版社 出版时间:2021年12月
即便是在改革开放这几十年来,我们社会的发展依然是一部分人先富起来了,但更大多数如春霞一样出身、一样遭遇的女性,却依然随着这时代的洪流向前,未能在时代的浪潮里留下任何的浪花。这些广大的女性是我写春霞这个人物的背景,一个“春霞”的背后,是万万千千个依然无法改变自己命运的“春霞”。即使处在这样的一个壮阔时代里,大多数女性终归于平凡,究其根本,是因为她们依然被传统的道德观念、原生家庭、父权传统牢牢束缚着,她们没有像春霞一样突破父亲、村庄、婚姻的重重枷锁,而这才是大时代里许多被遮蔽的女性的真实命运。
回到小说里,春霞的成功,离不开时代环境的发展。但她的成功,我想更多的原因是来自于她的内在因素。春霞的不屈服、敢奋斗、明事理、懂舍得等特征,以及她身上众多的女性特质闪光点,才是支撑她前行的动力所在,也是她能在同样的一群“南下打工人”里脱颖而出的原因。春霞这样的奋斗者,是用“黄金信仰”铸就了“黄金时代”。
现实主义没有“金手指”
近些年来,似乎提到网络文学,就一定会伴随着“套路”“同质化”“爽感”等标签,网络文学也曾一度被视为没有营养价值的“爽文”。但每一部能广受读者喜爱的网络小说,其成功之处,一定不是这样的定式就可以概括总结的。
在我看来,网络文学的成功是根植于中华文明血脉里面的“英雄浪漫主义”,这并不是读书会里讨论的“国民劣根性”的显现再到依靠传统美德感化解决这样简单地“爽感”制造和“打脸”升级套路。春霞的成长,是英雄的,也是浪漫的,是奋斗的,是坚韧的,而这些也正是我们这个时代所缺乏的,这也是《山根》能感动数百万读者的原因所在。
在所谓的“代入感”问题上,其实我更想延伸开来讲的是,我们应当如何面对一个为理想拼尽全力、通过努力改变自身命运的奋斗者的形象。读者的傲慢、优越感,似乎是没有理由的;诸如“灰姑娘与白马王子”“白莲花”“圣母”等的贴标签,也是过于肤浅的。时代永远需要英雄和浪漫,不能简单地带着有色眼镜去“观看”那些在顽强拼搏、逆天改命的人。
现实是丰富的、折叠的、充满复杂性的,面对真正的现实与个人命运,我们没有“金手指”,也没有套路,网文的“爽”,或许正是来自主人公不断进取之后的胜利果实,是命运的馈赠。理想主义的光芒,善良和真诚,这些都是文学作品的最基础的那一层底色,是值得被永恒讴歌的,是永远不会变质的。
理想主义更需身体力行
被质疑的理想主义和带上了引号的美与善,作为一种嘲讽,这也似乎是当下一部分年轻缺乏对现实世界的真实认知和感受。
不妨想想,我们有多长时间没有去过凋敝村庄的田间地头?我们有多长时间没有关心过身边平凡陌生小人物的生存处境?我们有多长时间没有认真与人交谈、听人诉说?每天被海量的自媒体讯息包裹着,首富、明星、网红……似乎这才是这个时代的全部一样,所以对现实和世界的认知,越来越肤浅和扁平,理想主义的精神远去,善与美缺乏了真实的底色。
当面对现实困顿的时候,就会有人感叹“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当我们对个体改变命运的拼搏和成就时,远观质疑,或“躺平”,或在不那么正确的方向里“内卷”,而不去做更多的思考,去勇敢地把自己投入思考后的身体力行。年轻人如何走出自己“娇贵的心灵”,去获得真正的成长?
我很赞同读书会最后的总结:《山根》的价值就在于它是一个中间物,可以从中导引出不少重要的问题。尽管,小说并不能为我们提供答案,但有时问题会比答案更重要。是的,小说不能是答案,因为比答案更重要的是对问题的思考。
“破碎的人没关系”
——《山根》的现实主义追求
虞婧
一直做文学报道和研究的工作,沉浸式地去享受一个作品不太容易,总是会自觉不自觉地用专业眼光去判断,而不是把自己放到故事里。看胡说的《山根》,我可以较快地进入人物和场景,不只是主角,每个人物的心情我都能去体会,从而拥有多个视角。看完每章的故事,在自洽里变得通达。
在这样一个节奏紧张的时代,阅读百万字的文学作品能有这样的体会,不太容易。我的眉头在阅读时是紧皱的,但是读完几个段落,它就会自然地松开,心里的有一些结也在慢慢打开。我是像春霞那样经历过破碎的人。
“重男轻女”是一个多么耳熟能详的词,又是一个多么匆匆略过的话题。直到“90后”这一代,我们都还能听到或看到过身边这样的案例,在微博上看到过小范围的讨论,“姐姐养弟弟”、“女孩子念书到一定程度就可以不用念了”、“二女儿是最不受待见的”诸如此类的现象和观念。但我们似乎不习惯把这个问题拿到台面上来讨论,中国人的人情伦理讲究“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谈这个不体面。于是,许多女孩子真真切切的命运只在茶余饭后谈资的缝隙里悄悄流过。
随着经济发展,女性地位越来越高。现在的女孩可以有很多自由的选择,她们很难想象那些女孩子在成长过程中接受过多少大大小小的妥协,有过什么样的委屈。实际上,即使与更早代际的女性有着不一样的时代背景和社会环境,但就性别平等的本质而言,仍有一批80后95前出生的女孩子的确是在“重男轻女”的环境中成长的,无论是北方还是南方,农村还是城镇。也许我们无法精确统计被“重男轻女”思想伤害过的女性人数,但《山根》一书的网络小说版在书旗网上有着160多万的读者。这个数字相对于14亿而言很微小,但我们假想这160多万的读者里会不会也有很大一部分读者在春霞身上看到了自己?它作为一个群体,还微小吗?看起来的“少数”和“边缘”,又是多少人真实的命运?
像春霞这样的女孩,她的母亲也是封建残余和父权制的受害者,甚至父亲也是,弟弟小军也是。这样的家庭里,家里的儿子是天然地可以拥有读书的权利的,女儿很可能需要放弃,嫁人也要从为家庭做贡献的角度考虑。如果母亲尚在,可能会竭力保住女儿读书的机会,因为她们知道,读书可能是真正改变女性命运唯一的途径了。在“穷”之外,更需要反思的是思想意识,“穷”不能背所有的锅。
反映女性议题的电影《紫色》里有一句话很打动我——“有罪的人也有灵魂”。打骂妻子只把她作为泄欲工具和佣人的男人亚伯特,其实同样也欣赏独立自信的女人,同样也会为自己做的事情感到内疚,只是在那样的时代,受到大家长父亲的男权“教育”,产生了不自知的“恶”,他为自己的过错付出了代价,最终也用行动表达了忏悔。春霞的爸爸完全恶毒吗?我在作者的笔触中,尝试着放下偏见,去理解一个无知无奈的父亲。他为了保住儿子舍去妻子性命完全不考虑女儿的时候,是真的令人痛恨,但他的歉疚和对自己无能的自责,也是真的。在那样一个意识和机会都闭塞的地方,他也在自己都搞不清楚的命运里打转,糊里糊涂,懊恼硬撑。我可能没有办法原谅这样的父亲,但至少打开了一个理解的角度。
我不太同意隐湖读书小组对《山根》“大女主文”的判定。大女主是从弱到强,而春霞从小在那样的家庭成长,一个人肩挑重担,学习优秀,且拥有反思和反叛能力,她本来就是强的。在没有机会断绝后路的西部山村,她可以没有男人帮助靠自己生存;那在到处都有机会的深圳,一个努力勤恳的女孩会没有自己的出路吗?爱情和男人,只不过是她命运中自然会出现的动态因素,正如每个普通人一样,是人生的一种味道,而不是成功必备要素。反而从这个意义上,我觉得《山根》是真正体现了女性主义的,多数作品描述女性角色重男轻女家庭经历都只是作为一项元素,带过一笔。但《山根》没有脱离这个大前提,哪怕在春霞之外的其他女性角色上也会体现,人物的命运是在这样一个前提下去推开的,作者的追求必然是超越类型文学的,这一点对于男性书写者来说尤为难得。
我也不太认同“白莲花”“圣母”这样的标签,且对这样简单粗暴的价值观化的标签保持警惕。我相信,无论有多少人会过分地自私,一定会有人非常善良,正如《人世间》的郑娟,那种历经命运苦痛和发自本质的善良,没有人会觉得是“白莲花”。无论是在文本,还是在具体的生活里,我们都应该警惕自媒体时代不经审思的标签化表述。
“00”后学生觉得和现实生活有出入不真实的部分,恰恰是我最有呼应的地方,很多成长、爱情、生活的经历,都感觉是在讲自己的故事,讲身边女性朋友的故事。随着自己攻克种种难关,也让我们逐渐开始相信,破碎的人没关系,有过阴影也仍然可以追求自己想要的人生。这是真的,并不是小说里写来哄人的。也许随着“00”后孩子慢慢长大,进入社会工作、生活,会有不一样的人生体验。
作为读者固然可以选择符合自己口味的网文阅读,但作为研究者、学习者,文学写作和阅读都需要有更广阔的胸怀。电影《沙漠之花》里有句谚语——“驼队里最后一只骆驼跟最前面的那只走得一样快。”无法进入并不意味着不可以从社会学、历史学的角度进行思考。我们不一定经历了边缘群体的人生,但我们要有同理心和人类命运共同体的觉悟。
读书会的主题围绕“爽感”,不妨作为学术研究的一个角度,在网络文学经典化的道路上,这样的角度是有意义的。就《山根》而言,作者的追求是超越“爽感”的,甚至是放弃了一部分“爽感”的,他要触及的是更大的命题。阅读《山根》,给我带来的不是“爽感”,而是胸怀,是信心。是对人生理解的广度,更是对网络文学经典化的信心。
胡说十余年网络文学写作的经验,让他懂得如何在考虑读者的情况前提下,去写“好看”的故事。同时,他也并不缺乏优秀传统文学作品的浸润,他对自我的要求使得他在不断向更深刻的主题去靠近。作为94年的作者,他对历史、现实的吸收和吐纳能力是超越他的年龄的。
网络文学有广泛的影响力,以成长、爱和梦想的内核,唤起普通人的美好向往和勇气。但也需要文学性、深刻性和艺术性上更上一层楼,去达成某种经典性。读书会以《平凡的世界》作为对比,去指出不足,甚至希望作者更深刻地触及当代国人的精神困境,看到今天年轻人的现状,也是在表达某种期待。《山根》固然也存在着一些问题,但是一次有追求、有价值的勇敢实践。
我对“00后”的孩子,正在参与现实题材写作的网络文学作家,正在经典化的网络文学,都有着更大的期待。
(本文发于中国作家网与《文艺报》合办“文学观澜”专刊2022年3月18日第8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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