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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绍本:怀念同窗好友张小鼎
来源:中华读书报 | 刘绍本  2022年08月25日07:55

1956年夏秋之间,考上南开大学中文系的学子们,从四面八方聚涌而来,穿行校园大中路,可以看到路上巨大的横幅——“向科学进军”,还有多彩的迎新标语——“写信回家告爹妈,南开就是我的家”等——我们心中备受鼓舞。

因为本系和别的系高年级正在毕业分配,陆续离校,所以中文系一年级新生还不能集中入住第二学生宿舍楼,我们小班男生就暂住在四号宿舍楼103和109,两个大房间各容十多个人,彼此时时相见,倒也其乐融融。课余坐在床铺上“神聊”,话题开阔而广泛。细致端详起来,年龄真有点“大的大,小的小”,小班里的几个党员如任家智、黄碧荣、雷声宏、石恒基(石英)和住在七号楼女生宿舍的封敏,个人经受锻炼有加,饱览风风雨雨;年纪较轻的,就有北京四中来的张小鼎,和北京五中来的敝人。

张小鼎中等个头,宽额厚唇。五年制读书期间,获得了知识,也偶遇风险。几十年前,南开尚未建成现代化的体育场,只是用花砖砌墙围起个游泳池,冰上运动就找个平镜湖面举行,而田径项目也没有塑胶跑道,就在粗碴路碾平后练习。偏偏就在一次体育课上出了事,小鼎在跨栏时摔倒! 课后校医室给开了几天假,嘱其休息,由同室同学代为打饭。小鼎腿伤的事传出去,来调查了解那位青年教师的人好几拨,叮问那位年轻的教师带领大家做了准备活动没有? 器材标准现场测量过没有? 小鼎总是实事求是地回答,从不添油加醋,坑人祸害人。长大成人了,有时关节处还显劲儿,个别人劝他去“找后账”,他仍宽厚地说“没必要了”。

1961年,五年的课业结束,张小鼎和女生姚锡佩、王娴等人,被宣布到北京国家文化宣传教育部门工作,当时正是国民经济发展困难时期,能够到首都施展才华,专业又大体对口,令人艳羡。

小鼎待人接物总是那么热情。毕业分手了,在京相遇,也坚持出手粮票请客吃饭,在票证年代攒点“囤底”粮粒,有多么不易。记得有次在田本相家吃过大碗的“打卤面”,由黄克拿手的黄花勾芡做卤,大家商定饭后再去小鼎家看看。因为是刚成立的新家,坐坐就走,不便吃饭,更不能让人动粮票,新家“底儿”薄啊。

开门接待的正是小鼎,他收拾整理家务,忙得鼻头冒汗。大家坐下来,便可发现突出的两点:一是夫人特别能干,自己动手做了不少文科书生不会干也干不成家的家庭大事;二是本来就不宽敞的屋内,又迭架出几件桌椅,原来是一位举家下乡的朋友寄存,请求照看的。小鼎这里是“来者不拒”。告别这个新起的温馨之家,小鼎坚持放下手中的活计,送我们到公交汽车站。我们都上车了,他还在车下仰头挥手。

再往后,打电话的机会多起来。本想与小鼎聊些“闲白儿”,有事没事通通气。可是每每说起他手下正干的事情,那“一亩三分地”,兴致就来了,有的人已开始“懒寻旧梦”,可小鼎却出于责任和担当,“钻研正浓”。记得有鲁迅的陕北贺电,“两个口号”的论争,瞿秋白的旅俄历程,以及斯诺的《红星照耀中国》(即《西行漫记》)……说起来就是没完没了,让人挂不上话筒。在小鼎的头脑里,还有多少个课题在欢蹦乱跳啊,可是此时突然传来小鼎去世的噩耗。呜呼! 真是叫人无语可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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