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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文学应当如何“二维展开” 
来源:光明网 | 童博轩 李广益  2021年11月24日08:38

如今,IP改编已然是一条显在的文化产业链。通过小说、影视剧、电影乃至各式周边的有机结合,IP改编这一路径爆发出了巨大的商业价值。但在这个过程中,作品在不同媒介之间的“飞跃”往往却是“惊心动魄”的:市场、观众、读者的好恶会迅速地反映在各类评分网站、论坛、流媒体和自媒体当中,“朝夕之间,高楼起塌”已是业界常态。

作为科幻界最火的IP之一,《三体》的影视化进程却显得有些“迟滞”:早在2016年就宣布上马的《三体》电影版至今悬而未决,欲走还留;Netflix(俗称“网飞”)于近日公布了《三体》电视剧选角;腾讯紧随其后发布了《三体》预告片,宣布明年正式上线开播。在一片原著粉的反对声中,《三体》似乎已不可逆地走向了荧屏。

其实,拥有宏大世界观和诸多精美细节的《三体》三部曲堪称影视“蓝海”,但它的卓异之处也正是影视化改编必须面对的挑战。在腾讯版《三体》电视剧的预告片中,“三日凌空”、红岸基地、视网膜倒计时、“古筝行动”等一一出现,表明了制作者造就“科幻奇观”的决心。大多数科幻文学的影视剧改编,重点都是以某种可视化的方式深度还原这种经由作者到读者接续传递的想象图景,在荧屏和银幕上再现人脑中的宇宙奇观。这就要求承担改编任务的主创团队真正地贴近和理解作品,并通过恰当的视听语言将其表现出来。

几年前,旅美导演王壬制作的同人短片《水滴》便是一次出色的尝试。影片利用不断后退的镜头不断将观众拉入“揭秘—欺骗”的循环结构当中,旁白和背景音的推进暗示着人类和“水滴”接触时刻的不断临近,但与此同时,画面展现的仍然是不知所云的色块和物体,这种视听上的张力与观影者先前阅读作品的体验一起构成了一种带有紧张感和压迫性的观影体验:我们知道危机将要降临,但并不知道具体何时迎接毁灭。直到最后谜底解开:原来,先前的一切画面都是“水滴”映照的人类舰队的模样。人类科技水平的粗糙和“水滴”的精细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太阳光辉之中,人类的灭顶之灾也同时降临,揭秘的瞬间即是毁灭。这部短片之所以被交口称赞,甚至获得了刘慈欣本人的高度赞扬,缘于创作者在尊重原著、得其精髓的基础上,充分利用视频媒介的特性,在影像和叙事方面都体现出了非凡的创造力。

从预告片和电视剧的官宣篇幅来看,该剧应该会主要围绕《三体》第一部展开,诸多“名场面”自然而然地成为《三体》读者以及未来的电视剧观众关注的焦点。《三体》影视剧的成败的确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名场面”的制作水准,但有必要指出,这些仅仅是构成《三体》宏大世界观和故事线的“段落”。小说《三体》的成功虽然得益于这些绮丽绚烂的场景与设定,但更重要的是,作者刘慈欣将它们连缀成了一个有机的故事整体,使之共同服务于“讲好故事”这一原始使命。实践证明,它们也确实达到了这样的效果:最终打动读者的是故事本身,而不是单一的某个段落。反观电影《上海堡垒》,整场电影让人“倍感亲切”,仿佛回到了童年观看怪兽特摄片。浓厚的“怀旧风”冲垮了视觉层面的科幻感,而观众的失望并没有终止于此,随着故事继续,失控的剧本更让人“大跌眼镜”。作为一部自我定位为“科幻电影”的作品,《上海堡垒》在视听技术和故事叙述两个层面均告败北。

对精巧叙事的追求,应该与优良视效的打磨并重。对于IP衍生剧,观众对于改编虽不乏善意的宽容,但更期待看见贴合原著内核的好故事。从人类历史上第一个吟游诗人到如今,故事已然说尽,但今天的故事还需要用今天的语言和技法来讲述。这需要技术,需要灵感,更需要诚意。2020年《我的三体·章北海传》获得了巨大的成功,主创团队在配乐、构图、细节调度、合理的情节改编等各个方面竭其所能,描绘章北海令人动容的传奇一生,以精诚打动了广大《三体》拥趸。与之相似,《流浪地球》的导演郭帆曾经在一次采访中提到,短短两个小时的电影,团队却花了4年的时间,其中有一个13秒的特效镜头整整做了153稿。窥一斑而知全豹,在资本裹挟文化市场的当下,技术和故事都可以“生产”,唯独“诚意”不能。《三体》改编所呈现的不仅仅是一部作品,更是一次追问、一场博弈和整个宇宙。面对宇宙,应常怀敬畏之心。

(作者童博轩系重庆大学人文社会科学高等研究院研究生,作者李广益系重庆大学人文社会科学高等研究院副教授、中国现代文学馆特邀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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