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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韵，90后诗人、作词人，代表作《将》《夜》《如春》《窗》等，著有诗集《偷诗歌的人》。（作者供图）

《偷诗歌的人》

“东风不来，三月的柳絮不飞，你的心如小小的寂寞的城，恰若青石的街道向晚……”曹韵说，郑愁予这首《错误》时至今日读起来依然是那么美。

如果说这首诗是曹韵的启蒙诗，那他的家乡安徽安庆，则是滋养他，使其个性自由展现的源泉。

安庆是一个弥漫着诗意的地方，也是海子、陈先发等著名诗人的故乡。曹韵受古典诗词的熏陶较深，这离不开他的大爷爷的培养，“小时候，大爷爷会一边写戏曲本子，一边教我背诵古诗词。对于诗词的理解和喜爱，便是在这个时候种下了种子”。

写诗，是一份寄托

曹韵的诗歌写作，是从初中开始的，那时的写作，仅仅是一种情绪抒发和校园即景书写，还未真正进行现代诗的训练。转折点是在高二那年，曹韵遇见了他的班主任——一位热爱文学的数学老师。巧合的是，他的英语老师也是海子上中学时的校长，这位教英语的老教师经常在课堂分享海子的诗，给他印象最深的是海子的《歌或哭》，诗里的孤独感和共情性，无形中在曹韵的心里种下了持续创作的种子。

“自那以后，我开始看很多的诗作，小县城里也有书店，很多经典诗集都能买到。令我惊喜的是，读诗还提高了自己的语文写作成绩。就这样一发不可收，为了写好诗，他高二一年就把《现代汉语词典》研读了两遍，抄写了很多生僻词、优美的词。”回忆诗歌写作伊始的日子，曹韵念念不忘。后来，当他的诗歌被数学老师打印出来，分发给各个班级同学传阅时，他既意外又备受鼓舞。很快，曹韵就在学校里出了名，同学们每天都在等他更新，一张张写着诗歌的纸被传阅到卷了边。

“一夜之间得到很多人关注，自己的作品被很多人喜欢，这给了我特别大的成就感。那时候的想法也很单纯，没想过什么登报、稿酬。写诗对我来说，仅仅是一份寄托，抒发一份少年情怀。”曹韵说。

两位老师是曹韵的伯乐，海子的诗歌影响则是曹韵开始走入新诗大门的重要因素。这扇新诗大门被打开的时候，漫天的星辰足以冲击着曹韵，甚至照亮他往后的人生。

写诗，就是记录生活，正确表达自己的内心

有一段时间，曹韵对写诗的态度是悲观的。“高三时，我们换了班主任。由于快高考了，班主任不支持学生写诗。当我的诗稿被老师撕了以后，一度处在自我否定和纠结的境况中，觉得自己不被认可。不久，高考失利，写诗也成了纾解郁闷的唯一出口。”曹韵说，自己“不排斥情绪，在创作时，不是为了宣泄，更像是一种抑制。”曹韵写心里莽撞的想法，写心中的抑郁，写那些或疼或真或幼稚的事。不过真正帮助曹韵忍受困境，支撑他坚持十年如一日写诗的动力，还是爱情。“可以说，感谢情诗。原本因为高考失利而压抑的我，在遇见爱人之后，感觉生活突然变得轻盈起来，能够体悟到很多细微的日常的悲欢喜乐。于是，自然而然地写了大量的情诗，对诗歌的理解也不再纠结，我认为写诗就是记录生活，正确表达自己的内心。”

你不是失去爱人

你只是撕去了日历中

那几页认真和诚恳

而爱人 应当是

铺满了一生……

这是曹韵的诗《仅此而已》。“现代之爱其实有很多杂质，表面上我在谈恋爱，其实我的心灵是置身在这个情感之外的。我一生真正谈恋爱就是那么几页，其他时候我只是需要一种感情。这就是我们当代人所面对的困境。我们考虑的不再是如何克服困境，谁也不能给出克服困境的答案，但是诗人在面对这种困境时，恰恰可以提出一种我们怎么忍受这种困境的方式。”他说。

曹韵把这种困境诗化，诗化以后通过一种诗歌的方式揭示出来，读者看到以后不仅了然，并且当身处其中的时候，可以体验到困境之中的经历过程的无害。

爱情的出现，让曹韵的赤子之心得以重燃，情诗也成了他所有诗歌里体量最大的存在。这恰恰是诗歌对于生活的真正意义。

如何让分行的文字，变成真正的诗歌，这是诗歌最神奇最神秘的地方

2021年5月26日，曹韵在抖音发布了第一条诗歌作品，短短3个月就涨粉十几万。

不是因为名气，也非热门话题，仅仅是一些看似简单的抒情诗，没有华美优雅的字词，诗歌的力量却极具穿透力。

《夜》里这样写：“有人心碎一万次/有人读一首诗/有人藏器待时/有人心不死/有人请月亮穿过窗/裹紧被子/有人半夜收拾/想逃离城市/有人不知/已成为别人的心事/有人道一声晚安/却依然与黑夜僵持”。

流量带来赞美的同时，一些声音也不可避免落入耳中。现代诗到底该写什么？怎么写？

大众娱乐化、碎片化阅读的环境下，写诗的门槛在降低。在曹韵看来：“这并非一件坏事，更多的人走进来，说明诗歌这个群体是在扩大的。尽管‘分行’的嘲讽不是毫无道理，但也如刘年所提‘文字分行，并不是难事，如何让分行的文字，变成真正的诗歌，就如同把石头点成金一样，这是诗歌最神奇最神秘的地方。’”

他新近出版的《偷诗歌的人》（南京出版社）是南京《青春》杂志社重点推出的诗集。这是一本以短诗为主的原创诗歌作品集，收藏人间的喜怒哀乐与美好情感，充满烟火气。

南京理工大学教授黄梵读了《偷诗歌的人》后，表示非常认同“诗就是生活的艺术”这一概念。“曹韵的诗，很善于运用意象。比如，他的诗里写到‘我把一颗心按到泥里’，他想表达的无非是希望心愿生根发芽，直接说没有多大意义，但是创造一个意象，它可以像一颗种子一样，无关它发芽与否，却是诗人内心的一种期待。”

“诗歌对我而言，就是在怡然自得的时间里，偷得了一点诗意。”曹韵的创作感受是“如果能让诗歌圈子和很多普通的诗歌写作者获得关注，那也是很有意义的。”

曹韵的代表作在抖音产生了几千万话题度，但他不想被数据流量影响，他写自己觉得真诚的东西，谈到《夜》这首诗的创作，他说：“刚毕业那会，我在杭州做杂志编辑，与关系很铁的哥们儿合租了一间狭小的出租房，租金很贵。朋友不是很满意现状，辞了职，全心备考地铁公司职员。但我是新人，做得不是很好，经常熬夜加班。半年后，朋友搬走了。突然失去了陪伴，感觉整个城市都空了，失落和孤独席卷，就写下了《夜》。”

“每个阶段每个人喜欢的东西不同，哪怕写得不好，也不要在意过分批评和过分盛赞。”曹韵的诗是朴素的，具有真切的人性，是高度凝练之后的着笔，也是如实地书写。

写作者不需要去抗衡互联网，一切答案交给时间。曹韵的诗歌被互联网关注，更多的，还是源于生活。“你需要了解什么是你们一起写诗的冲动，那是每个人开始的地方，也是互相理解的根本所在。”曹韵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