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作家协会主管

文学，是一棵大树。不同的枝桠在上面生长出来，在这个时代得到不同的滋养，开出不同的花朵。不同的花朵之间，又有相似、相通之处。

1月12日，由《文艺报》、中国现代文学馆、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联合主办，腾讯集团、阅文集团协办的“文学照亮美好生活——2021探照灯年度书单发布暨阅文名家系列研讨启动会”在中国现代文学馆举办。

活动现场，作为阅文名家系列研讨会的第一场，茅盾文学奖获奖作家徐则臣，与阅文集团白金作家爱潜水的乌贼进行了面对面的交流。这也是茅盾文学奖得主与网络文学作家之间的首度同台。

阅文名家系列研讨会第一场

他们，开始写作

徐则臣和爱潜水的乌贼最开始都没有想过成为作家。但是阅读的喜好和习惯是一直有的。有一天，徐则臣看到一本书，发现自己内心关切的很多现实问题、思考的哲学问题被这位作家写出来了，并且比他想得还要深入，而用文学的形式表达出来竟然是如此之美。那一刻，他觉得作家真是一个神奇的职业。

而爱潜水的乌贼从小就爱看故事，小时候看童话故事，再大点看武侠故事，等到上了大学又进入社会工作，闲暇时间就一直在网络世界的故事里畅快遨游。慢慢的，他的脑子里也有了一个故事的海洋。当他在网络上对一些故事的讲述不太满意时，便有了自己的创作冲动。这一写，也就写到了现在。

无论是被经典文学的力量触动，还是被丰富故事的精彩开启了想象力的按钮。命运和缘分推到了这一步，他们，开始写作。

“其实很多网络作家开始写作的时候，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更深层的创造动机，以为自己只是在写类型小说、通俗小说。” 鲁迅文学院研究员、评论家王祥系统研究过爱潜水的乌贼的创作。在他看来，网络作家写奇幻、玄幻小说，其实是在重新为人类创造神话，爱潜水的乌贼是典型代表。他的神话有自己的特点，比如更有全人类团结合作的意识、自由平等的意识。“不是说我弱小被人欺负，我强大了就睥睨他人，他反对丛林法则，这是很了不起的。”此外，他的《奥术神座》《诡秘之主》《长夜余火》几部作品，都体现了神话思维和科学思维相互融合的特点，这是新型人类神话的重要特点，体现了现代性。

谈到创作初衷，徐则臣坦言，自己在写《耶路撒冷》《北上》等作品的时候，也没有创造神话这样宏大的想法，没有想着要去做一代人的代言人。他想得比较简单，就是先写完。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看，在听，在想，在想象，在虚构。“当真正开始提笔写作，就是要把平时的所思所想尽我所能地做一个梳理。”吸纳公众现象作为灵感来源，不把个人放大去代替公众思考。当积累和沉淀都足够，需要的就是践行，成果和影响力也会是自然而然的。

爱潜水的乌贼表示认同，他认为，任何一个长篇小说的创作更多是源于灵感和自身想表达的东西，不然就会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我们通过阅读历史、论文、专著、文学作品，产生和自己想要表达的东西的共鸣。再有选择地吸收，搜索更多的资料，把要架构的世界的基础夯实，描述生动的细节，读者通过你讲述的故事自然而然就会有思考，而不是直接传递。”他希望自己是在讲述动人的故事，而不是议论，讲大道理。

读者，何时出现

“在我看来，网络文学和传统文学最大的区别不在于作者的身份，也不在于写作机制，而在于网络文学深深受到读者即时的影响，这是古今中外文学里没有的。如此及时的上传、互动、评论，还有各种投票、追更、催稿的影响。”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所研究员杨早提出了他的观点。

阅文集团副总裁、总编辑杨晨分析到，互动是网络文学的基础，是融入到网络文学创作中的一种基因。网络文学作品，通过网络第一时间和读者见面，也在第一时间接受读者的筛选和评论，反向影响到作家的创作。经过筛选能受到欢迎的作品一定是能代表时代声音的。“比如这几年网络文学作品中爱国热情高涨，得到了特异功能也要去保家卫国，是因为社会普遍表达出这样一种情怀。读者有什么样的情绪，作者作品就会反应出来。“其实就是反映时代的变迁、社会的变迁，我认为网络小说天然是非常适合刻画时代的写作方式。”

徐则臣（左）与爱潜水的乌贼（右）对谈

“评论是对网络作家最大的考验。”当遇到一些“差评”的时候，爱潜水的乌贼坦言，精心准备想做的东西被别人否定的时候，一定会有自我怀疑的阶段。但同时，评论也是最好的反馈，“写出来的究竟是否适合读者，有没有真正写出想要表达的东西？”在自我质疑、自我思考之后，要回答一个问题：我这么写到底有没有问题？他也相信，如果有清晰的创作想法和理念理论，无论是批评还是表扬的声音，自己心中都会有更好的判断。“互动可以成为一种提升的方式，但作为创作者，不能让它代替你本人核心的思考和表达。”

徐则臣也有着这样核心的坚持。传统的长篇小说需要耗费非常漫长的时日和精力，所以需要一个非常强大的问题意识，强大到不容撼动，这样才能在长篇中贯穿下去。一旦找到这样的问题意识，他就能无比坚定地写下去。即使写作过程中，没有太多的互动，他想象自己的书房里站满了读者，写着写着有人走了，又有新的人来。哪怕暂时只有自己，也不放弃。只要作品能真正触动人心，来来去去，这个屋子里还会站满了人。

中国故事，有你有我

“传统文学作家和网络文学作家在表达认知的时候，呈现了非常有趣的差异，但其实都在表达文学。”

在北京大学副教授丛治辰看来，徐则臣是在不断用艺术性、个人独创性突破现实、提炼现实，爱潜水的乌贼用的是故事和架构故事世界的方式。世界的架构一定会有不自觉的对于现实的某种提炼，但没有强调出来。“这恰恰表述了文学的两个层面：一是对现实深切的关注；二是不断在现实中不断遨游，同时寻找它的游戏性、乐趣性。曾经有一个网络文学作家跟我说，我这个好像没有什么文学性，就是故事性。我认为，故事性本身就非常出色的文学性。”他提出，乌贼小说中呈现的想象力、正能量、现实感以及对艺术的关注，也恰恰代表了今天网络文学正在成为“正规军”的一种方式。

徐则臣和爱潜水的乌贼共同承担了文学性的两个方面，也承担了中国性的两个方面：一是特别严肃地去思考中国今天所呈现出来的问题，和历史呈现出的中国问题；二是全身心投入到当下的生活当中，关注着读者的反映。“乌贼反复强调，并不是读者说什么就要跟着做，他几乎以肌肉的记忆传达出他觉得有趣的故事，这是讲述‘乌贼故事’，也是讲述文学两种完全不同的关系。”丛治辰说到。

杨早对网络文学也有着更多的期待。文学最初的来源，就和人的情感和需求息息相关，网络文学别名“爽文”，“爽”是网络文学最重要的美学追求。“但是‘爽’这个东西随着时间推移是发生变化的。”杨早用打针做了比喻，第一针扎下去会很疼，扎久了之后就会麻木。麻木之后怎么恢复感知，有两种方式：一种是换个地方扎，一种是扎得更深。“换个地方扎，人体总是有限的，就需要寻找更多的可能性，来探讨我们对人类情感和思想的抒发。”

在某种更深的层面上，传统文学和网络文学是合流的。不管从想象的方式关注，还是以直面现实的方式，最终都会走向如何书写现实，如何表达情感，如何回答问题。中国作家正在走出一条独特的道路，讲述中国故事，必定“有你有我”。 （中国作家网 虞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