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人类美好家园
内容摘要:
王彬先生的散文集《三峡书简》,通过写植物、动物、人物,完成了“相”的架构:左边的木是植物的,右边的目是动物的,合为相,人的本相不一样,那么本性也就不一样。作者从写绿植及动物逐渐过渡到写人,抒发了他潜隐在心灵深处对大自然的无限依恋情感和对生命的最为独特的理解。
孔鸣
人到中年,越来越相信宿命的东西,仿佛冥冥中一切皆有机缘和定数。比如王彬先生的这本《三峡书简》,朋友赠予我时说此书很好,读后应有不小收获。说来惭愧,我是写小说的,所以读小说多一些,虽然偶尔也写写诗歌。《三峡书简》是我迄今完整读完的第二本散文书籍。说实话,阅读进度有些迟缓,皆因作者学识渊博,引古证今,从中可窥他的阅读储备丰厚惊人。单从文本单篇解读,给我感觉更像随笔,记述作者所见所思,真是“散”的很,刷新了我对经典散文的阅读经验,但是当你沉浸其中,便会惊异发现,这里蕴藏着神秘的东方文化迷人景观。作者在布大局,写大散文。从写作技术操作层面来看,文本内容铺排颇具匠心,这是作者审美自觉使然,还是歪打正着,尚未可知,因为国内“相”学之说无人涉猎,正因为此,我才敢斗胆谈谈自己的感想。真是心有灵犀,刚想好题目,得知鲁迅文学院要为王彬先生的散文组织一次研讨会,我很高兴,从而有机会谈谈我对《三峡书简》的感受。
木
百度百科:木,汉语一级通用规范汉字,此字始见于商代甲骨文,其古字形像树木,上为枝叶,下为树根。“木”的本义即树木,后引申指木头、木料以及一切木制器具,又特指棺材。木质坚韧结实,故“木”有淳朴忠厚之义。其次,“木”字还有呆笨的意向;也指感觉不灵敏,失去知觉;麻木。
众所周知,木是植物,不具备主动攻击伤害性,相对来说是安全的。植物分阳性植物和阴性植物,也有中性植物。在这里,与具有主动攻击伤害性的动物相比,植物是阴性的。
在《我对一种树的认知过程》中,写到一种叶子像是缩小的小提琴一样的奇特的树——枸树。从作者惊喜的心态来看,他对生活的热爱是挚诚的,也令我这个漂在都市已久业已麻钝的人不由为之心下一动。正是因这开篇之作,正是因这枸树,生出了读完全书的情感。2020年的某个夏日,我从外面回来,突然发现楼下一个被人遗弃的花盆里一片绿意葱葱,走近一看,是两棵叶子像小提琴一样的树。这两棵树肩并肩挨着,约有20厘米高,翠绿的叶子,在微风里抖动,好像在对我说,带我走吧!这是什么树?我用手机拍照识别,是枸树。小区里绿化树正是枸树,风把她们的种子吹进了花盆里。后来这两棵小枸树被我搬进了家里的阳台上,每天浇水,长势甚是喜人。更让我惊喜的是,在冬天,落叶后的枸树竟然又冒出新芽长出了新叶。后来在居家抗疫的日子里,这两棵小枸树,以顽强的生命力往上伸展枝叶,每天都给我带来新奇美好的心情。。。。。。
王彬先生笔下的绿植,还有栾树、白蜡树、椿树、槐树、柳树等。他为什么写这些树呢?这些都是北京城的绿化树,有什么好写的呢?这是我最初的阅读想法。后来,当我读完《宙斯的礼物》《次第花开》《北京的野菜》《飘散雪一样颜色花朵的芦苇》时,恍然大悟,人家是生在北京长在北京的,北京是他的家,这里的一草一木,皆为他所熟知,那怕时代变迁,城市建设日新月异,与他气息相通的绿植已扎根于地脉成为他生命成长记忆的地理坐标,这是终生割舍不掉的,更是一个家园守望者的情怀所在。
然而作者的视野并不仅仅限于北京。《冬天的树木》写到了湖北黄冈的柏树与竹子,写到了四川峨眉的柳杉和水杉;《城市味道及其它》写到了郑州的梧桐、石林峡的崖柏;《淮安名物》写到了淮安有一种学名叫蒲菜的抗金菜;《三峡书简》篇里更是写到从武汉到宜昌旅途所见的各种树;《蓟》中则写到在法国巴黎见到了北京的蓟。
在文本阅读过程中,我感到疑惑的是《雪原茫茫》竟然写的是油田磕头机!磕头机是钢铁制造,冰冷坚硬,既非植物,更非动物,系绝无生命体征的工业产物,收入此书,这是多么的格格不入!然而当我读完全书,方才顿悟此文的重要作用。
《记忆中的沙砾》给我留下的印象最为深刻,其中一段叙述令我久久感动,并对刘绍棠肃然起敬:
绍棠先生那时住在光明胡同的一座小院里。不是四合院,而是三合院,有南房,东西厢房,在本该是北房的地方上生长着一株枣树,……如果把枣树伐掉,在那里盖房,也就是北房,绍棠先生不仅可以住北房,而且三合院还可以升格为四合院了。
绍棠先生说,有熟人给他出主意,砍树是违法的,如果这株树自己死掉了,自然不算是违法,可以心安理得在那里建房。可是,那株枣树远没有死亡的迹象,让它速死的办法是把树干钻一个洞,把花椒撒进去,枣树便会枯萎。但是绍棠先生不取,他觉得很好笑,枣树好好地生长在那里,为什么要费尽心机造成它的死亡呢?
在人类文明高度发达的今天,面对智能时代的到来,人类运命走向所蕴含的生命秘码,与“木”有着怎样的亲密关系?平常人家养花种草,视阳台为宝地,顶多打造一座花园,或者承包下一座大山,而作者的胸怀格局何其博大,所以说《三峡书简》真的不可被低估。
形散神不散,厚积薄发,这些老生常谈的词用在王彬先生的散文写作上,应该不算过分吧?
目
百度百科:目是汉语通用规范一级汉字(常用字),此字始见于商代甲骨文及商代金文。目的古字形像人的眼睛,外边轮廓像眼眶,里面像瞳孔。本义指眼睛,引申表示看,用作动词。由眼睛又引申为孔眼。目也指从大项分出来的小项,或按顺序开列的目录、名目,又指事物的名称。
目是汉字部首之一,序号105。用目作意符的字主要有两类:一类与视觉器官有关,如:眼、睛、瞳、盲;一类与视觉有关,如:看、盯、睹、瞥、瞻、瞩。
凡带眼睛的大都是动物,并且具有攻击伤害性。在这里,与不具有主动攻击伤害性的植物相比,动物是阳性的。
作者写完一组植物,又开始写动物了。开篇是《带囚笼的歌者》,写一只北京的秋虫蝈蝈。蝈蝈可是北京大爷或顽主们的爱宠。因为这只蝈蝈放声高歌,使得作者简陋的居室也生动明亮起来,可见作者对它是多么的宠爱。更让人眼亮的是,这只蝈蝈能带着房子搬家,读来充满了情趣。对于蝈蝈的思考,来自作者对《圣经》在“有关食物的条例”记载的引述,求证出蝈蝈不在上帝的食谱之中,这多么令人感到欣慰,偏爱之心甚是昭然,真想“用小拳拳捶你小胸胸”。歌声是关不住的,在作者眼里,没有蝈蝈歌声的北京,还是北京吗?
再说说杜鹃。有个词是“鹊巢鸠占”,也可以说成“鸠占鹊巢”。这里的鸠不是斑鸠,而是指俗称布谷鸟的一种杜鹃,古称鸤鸠。这种鸟把卵下在别的鸟窝里,由别的鸟替它孵卵喂养后代。这种鸟的后代也非常狠毒,一出壳就把别的幼鸟或鸟蛋拱出窝内。也有文人用“杜鹃啼血”来表达情思。作者对杜鹃的评述是一种复杂而有意味的鸟,从中透出作者温和的本性。作者喜欢树,与树有缘分,所以他喜欢写树,鸟儿也喜欢树,在树上搭窝欢跳,所以树与鸟儿是有缘分的,那么作者与鸟儿的缘分也就有了,这就是“缘分链”。
《小麻雀啁啾》写一只落单的小麻雀找妈妈,你听,闭上眼睛静心听,一只小麻雀在哪里啾啾、啾啾。。。。。。听久了,一种孤独、无助、可怜、凄凉感就生出来了。在这个俗世里,更多人的生活像麻雀一样,飞不高也飞不远,就围绕着家门口附近觅食生存,碌碌无为,却也知足,就这么活着,一代一代繁衍着。
《乌鸦》和《银鹊山庄》里,传递出东西方两种文化的意象解读,在这里,还是以东方文化定位为准,而作者也表达出了对乌鸦的温情,这也是本性使然。
在《大地的呼吸》和《佛陀的猴子》里,作者终于写到了麋鹿和猴子。麋鹿也叫四不像,不会上树,是素食主义者;猴子也是素食主义者,但会上树。当然,也有不会上树的食肉动物,也是离不开绿植的。由麋鹿我想到了龙、麒麟和凤凰。既然有脸像马、角像鹿、蹄子像牛、尾像驴的麋鹿真实存在,那么龙、麒麟、凤凰也一定真实存在,至少真实存在过。就像一只猴子的出现,诞生了孙悟空,并最终修成了斗战胜佛,这说明一个道理:一切皆有可能。麋鹿和猴子出现在该文本的意义,给我带来了莫大的惊喜,我甚至想,作者将来还会写出更多的动物。
相
百度百科:相是汉语通用规范一级汉字(常用字)。此字始见于商代甲骨文及商代金文,其古字形像用眼观察树木,本义是查看,即观察形状,加以判断。相又引申为占视,即根据事物外貌、外形和情状来占卜祸福。又引申作名词用,指所观察的情状、形貌,又指起辅助作用的人。以上读xiàng。相又读作xiāng,表示亲自视察。另外,相还作副词用,表示动作交互或单方面的加于对方。
《三峡书简》后面收入的作品除了北方几个地方,视野全都在南方。南方有嘉木,北方有相思。至此,作者已完成了“相”的架构:左边的木是植物的,右边的目是动物的,合为相。
关于“相”的解析,实在繁多复杂,最好简单去理解,越简单越好,用眼看树木,看进木头里,入木三分,这样才看得透看得深看得准,这是用右边的目去看左边的木。
植物的木是阴性,动物的目是阳性;植物的木是属性,动物的目是本性;植物的木是属相,动物的目是本相。
在东方文化语境下人的属相当中,十二个动物代表十二种属相,动物何止千千万啊,这准确吗?况且这仅仅是属相。那么人的本相在哪里?怎么去看人的本相?这很简单,去看右边的目就行了。看一个人的眼晴,就能看出这人的本性,看出这人的本相。从《银官桥》到《留余堂》,作者从写绿植及动物逐渐过渡到写人。写人便是写相,写人的本相,而不是写人的属相。
《范文清》《顾太清》是直接用人物命名的,《舒群先生在本溪》也是人物姓名命题。《记忆中的沙砾》写刘绍棠。《故园的女人与花朵》写的是鲁迅。在这里,我想为大家简单解析一下鲁迅的本相。
鲁迅生于1881年9月25日,属相是蛇(小龙)。无论是属蛇还是属龙,都不看出他的本性。本性是由本相决定的。鲁迅的本相是牛,更准确地说,是斗牛。斗牛,在神话传说中是一种虬螭,而虬螭又是传说中的虬龙与螭龙。据《宸垣识略》载:“西内海子中有斗牛,即虬螭之类,遇阴雨作云雾,常蜿蜒道路旁及金鳌玉栋坊之上。”它是一种除祸灭灾的吉祥雨镇物,这倒与鲁迅的属相蛇(小龙)有点缘分,但传说毕竟是传说,不能牵强附会。斗牛就是西班牙斗牛场的那种牛。
“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这是鲁迅最为真实的本性写照。鲁迅的性情就是牛的性情,他的本相是斗牛,好斗是他的本性,并且对于敌人一个都不原谅,这损害了他的身体健康。
在上一节“目”中,有这么一段文字表述:“在这个俗世里,更多人的生活像麻雀一样,飞不高也飞不远,就围绕着家门口附近觅食生存,碌碌无为,却也知足,就这么活着,一代一代繁衍着。”其实这是说大多数普通人的本相是麻雀。
世上动物何止千千万,人的本相也有千千万,每个人的本相不一样,那么本性也就不一样。
人虽是万物之灵,但从“根”上却与花草树木、象狮虎豹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俗云:“人物一理”;庄子亦云:“野马也,尘埃也,生物之气以息相吹也”。但不幸的是,人类步出森林成为万物之灵后,却摇身一变成为了大地的主宰者。原始森林的任意砍伐,野生动物的乱捕滥杀,甚至人与人之间也尔虞我诈,互相残杀,……这是否意味着人类社会文明的推进带来了人性的丧失呢?
君不见新冠病毒肆虐时,当人类失去中心地位蜗居家中时,绿植和动物们便迅速上位获得成长的自由,焕发出蓬勃生机。因此,呼唤人性的回归,“恢复人对大地万物的依恋情感,也就是恢复人与自身生命的协调与和谐。”(陈思和)。
王彬先生通过《三峡书简》的“相”学架构,守望人类美好家园,抒发了他潜隐在心灵深处的那份对大自然的无限依恋情感和对生命的最为独特的理解。
孔鸣,山东新泰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写小说,偶尔写评论、散文和诗歌。曾获省级短篇小说一等奖。著有长篇小说《沙》及中短篇小说集《怀抱玉》。1994年入读北师大作家班。现居北京,任《武魂》杂志及《娱乐体育•新老年》杂志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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